何时雨坐电梯上了7楼。
    值班护士草草扫了她一眼，便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她上来后，却停在电梯门口不动了，疲惫的脸在看到楼层标语那刻写满了惊异。
    妇产科。
    转身想回去，电梯恰好被别人按走，一路向下。
    她等了有好一会儿，电梯却迟迟不来，好像成心跟她作对似的。
    何时雨吸了口气，走向导台。
    “刚刚的人...去了哪儿？”她问道。
    医院这块是不对外开放的，能进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儿身份。
    值班护士没多想，瞅了眼女人，默认她跟才上来的男人是一伙的，随意道：“左转尽头，拐角最大那间。”
    何时雨温声言谢，手掌覆在左胸前，心跳扑通扑通的。
    人在做两种事情时总是紧张的：撞破奸情与偷听墙角。
    何时雨觉得，这么久了，顾非然都没落啥把柄在她手里，很有可能今天捉个大的。
    以后，他若想再欺负她，总得先掂量掂量。
    她终于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解释。
    越接近拐角房间，她脚步放的越慢越轻，屏住呼吸，贴着墙沿。
    房间门没关，她已经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夹带着...男人克制的嗓音。
    何时雨在门口伸了一小点头，恰好露出半只眼睛。
    房间里的女人脸色暗淡，头埋进膝盖里，噎噎地低泣着。而男人半垮着，斜靠在墙壁上，露出半截背影。
    那背影何时雨再熟悉不过了，烧成灰她都能认得。
    如假包换的顾非然。
    都把人搞到医院来了，还在7楼妇产科，顾非然的风流债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尽管门开着，但门口和内室之间还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然，她手里的料会更足，他不得狠狠砸钱封住她的嘴？
    何时雨在心里嘲讽着，她差点被骗过去了。
    看见他对陆陆偶然流露出的温情，她快愚蠢地认为顾非然是个好人。
    内心微微发涩。
    “女士？需要帮忙吗？”
    另一个夜班巡逻护士出现在尽头拐角处，她狐疑地看着女人。
    “嘘---没事。”
    她吓了一跳，赶忙安定住护士。
    顾非然半转过身，微皱眉头审视门口的动静。
    随后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哭累了，恹恹地躺进被子里。
    外头天已破晓，晨辉穿通窗帘的缝隙，洒在木地板上。
    话至此处，他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见他要走，沉柯云最后喊住了他，声音幽微，她已经没什么底气了。
    “非然，我们还有…可能吗？”
    顾非然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走过去掖住她的被角。
    “coco，我想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他走了。
    沉柯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被寂寞吞噬。
    何时雨走进拐角处的楼道里，靠着墙皮平复心跳。
    虽然出了点糗，但好歹没被顾非然看见，还拿住了他的把柄，这趟不亏。
    她踏下一层层楼梯，返回原来的房间。
    顾非然看了眼手表，站在四楼楼道的逃生出口，等待着什么落网似的。
    她真是磨蹭。
    他电梯一趟都坐下来了，她从7楼走到4楼，腿像瘸了一样。
    脚步声越近，他的笑容愈发灿烂。
    顾非然抱胸，仰头看着她，表情邪邪的。
    何时雨步伐顿住，睁大眼睛，显然是被吓到了。
    转身就想跑，小臂被男人拽了一下，她惊呼着从楼梯上后倒下来，跌进他怀里。
    晚上压根没休息，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儿让她头昏脑胀的。
    顾非然环顾四周，安全出口右侧有个杂货间虚掩着，他半抱着她走了进去。
    “吧嗒”关门，上锁。
    昏暗的房间里灰尘的气味儿有些呛鼻，潮湿感让人心生不安。
    何时雨推开他，理了理衣服，准备开门出去。
    “都偷听到什么了？”他把她拉了回来，贴着耳隙道，“还满意么？”
    她侧头赧着脸，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避开他的审问。
    顾非然把女人下巴掰了过来，让她正视他，“你都跟谁学的？敢听不敢认啊。”
    他跟她是杠上了，既然如此，何时雨不甘示弱道：“你自己做的事，还来问我？”
    顾非然的手握着她后脖子，微微使劲儿，“我做什么了？”
    语气挺无辜的。
    “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一个人扔医院里。顾非然，你可真厉害啊。”她道。
    那女人戚戚的哭声，哭得她都心疼了，某人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顾非然脸色微僵，显是被她这番话给说愣了。
    “呵呵，女人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么？”他看着她，瞳仁在昏暗的地方炯炯有神。
    何时雨瞪了他一眼，他却朝她逼近。
    “吃味儿了啊，这小脸垮的。”顾非然竟然感受到了她心里某种微妙情绪，“难受我抛下你，去找了别人？”
    何时雨被他气笑了，“自恋狂。”
    他倒笑得挺开心的，玩味地看着她这副想翻天，却只能扑棱几下的表情，心里满足的要死。
    顾非然做事从不跟人解释，这次却破天荒的多说了几句。
    “顾麒的老婆，怎么到你这儿，变成被我搞大肚子了。我有这么不人道么？”
    何时雨怔忪住，嫂子单独在小叔子面前哭那么伤心，还以为是俩口子呢。
    她噤声，没再问一句，别搞得像她对他纠缠不休似的。
    “我走了。”
    “你诽谤完我，就想溜啊。”他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行，对不起。”何时雨索性跟他道歉，“好了吗？”
    顾非然冷笑，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侧头看着杂货间桌子上，摆了个牛皮纸箱子，里头是塑封膜装好的新衣服。顾非然随手拆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塑封膜上没写名字。
    何时雨脚旁还有个箱子，她扫了眼，是塑封好的护士服。
    不知怎的，她莫名咽了口水。
    “顾非然，天亮了，我得去看陆陆。”
    他嗯了声，却说不行。
    何时雨觉得自己脑子也是坏了，她想走就走，还要跟他请示什么。
    他把衣服换到自己身上，抖了抖袖摆。小学写梦想，他写的就是医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料，只能用钱来投资了。
    她看着男人穿上白大褂，不知道他哪根筋儿又搭错了。
    何时雨不愿承认，顾非然身材极好，人就像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只是气质一点儿都不像医生，像个皮套模特。
    “穿上。”他把护士服扔给她。
    何时雨咬牙切齿，他脑子没病吧，来医院跟她玩制服诱惑，哪有这个心思。
    顾非然当然有逼她就范的手段，“乖乖听话，我就既往不咎。”
    他主动把台阶铺好，让她走下来。
    何时雨脱掉厚重的冬服，护士服是夏天的，裙子很短只能包住臀部。
    她被中心医院的操作震惊到了，这哪儿是工作服，更像情趣内衣。
    “这么动别人的东西不好吧。”她道。
    顾非然踢了踢箱子上的字，“医院定制工作服，这是废弃的版本，堆在杂货间没人管。”
    何时雨看着后期用油性马克笔写上的字。
    作废。
    他观察的可真仔细。
    何时雨用手捂住屁股，神色尴尬：“cosplay玩好了吗，我换回去了。”
    顾非然穿着白大褂走了过来，她仰头看着他，昏暗氛围中的压迫感，愈演愈烈。
    他把她搭在屁股上的手甩开，大手覆了上去，轻轻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在封闭空间里，响得尤其清脆。
    何时雨哆嗦一下，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顾非然头压了下来，眼神暧昧地在她嘴唇周旋，“帮你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