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幻妆师
幻妆师。
顾名思义，幻妆师的工作就是藉助幻术进行化妆。
因此，从本质上讲，幻妆师是法师的一种。
女性法师显然更可能喜欢这份工作。
譬如在阿克斯魔法学院，不少女性学员都会费大量的时间学习幻术，然后等到顺利毕业便就近入职白瑙匯歌剧院，成为一名幻妆师。
希贝尔正是其中之一。
作为阿克斯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她的幻术极为精湛，再辅以各种施法材料或者说“魔法妆料”——这些特製的材料能够与魔法能量產生共鸣以延长幻术的持续时间並增强真实感，她可以轻易地骗过一切肉眼，將一个人变成任何模样。
传说里的勇士，歷史上的君主，神话中的天使，她都可以通过幻妆塑造出来，然后在舞台上生动地呈现给观眾。
此时此刻，希贝尔就正在幻妆间，为即將登台的演员涂脂抹粉，房间里瀰漫著各种魔法妆料的淡淡香气。
高加诺则安静地坐在一旁，他对这个充满魔法气息的工作环境感到新奇，目光不时在那些精致的工具和材料上游移，有时也会看向希贝尔和演员。
希贝尔虽然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幻妆师，但她似乎对自己的容貌並不在意，而是直白地显露著真实的样貌。这在一个以美为生的行业中显得颇为特別，大多数同行都会用幻术修饰自己的外表，甚至会修饰到夸张的地步。
高加诺相信她显露的是真实样貌。
因为她看起来並不漂亮。
如果是在乡下、小镇，她或许还能称之为略有姿色。
但在阿克斯城这种大城市——尤其是歌剧院，她的脸就著实有点太普通了，甚至可能拉低了整条歌剧街的平均水平。
不过她的身材和气质还不错，高高瘦瘦，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带著一种专业的优雅，搭上宽鬆的白色长裙，宛如在湖中漫游的白天鹅。
正在接受希贝尔化妆的演员是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性格活泼，坐在椅子上频频地摆动双腿。
“希贝尔姐姐，你去没去过战爭学院？”他不时向希贝尔拋出问题，声音清脆而充满期待。
“去过一次。”希贝尔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小演员化妆一边说道，手中的画笔在他脸上轻柔地游走。
“那等这次演出结束，你能不能带我去？”小演员又问道。
希贝尔：“你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男人就该成为一名战士！”小演员说，胸膛微微挺起，试图表现出勇敢的样子。
希贝尔笑了笑：“当战士可不轻鬆，至少比歌剧演员、幻妆师艰难得多。你很有表演天赋，也有一些魔法天赋，你以后可能会成为名扬大陆的歌剧演员兼魔法师，没必要去战爭学院吃苦。”
小演员却委屈起来，动了动嘴唇后说道：“可是约翰他们……他们骂我是娘炮！他们说，只有女孩子才天天化妆，只有女孩子才会说哭就哭！”
希贝尔微笑依旧：“那是他们不懂事。”
空气短暂安静。
直到小演员又说：“要不我换个角色吧？我已经演了几十次『小哈姆萨斯』，也许我应该试试穆拉丁之类的角色！我的身高和矮人差不多！”
希贝尔：“矮人没那么好演，至少你要先学会一些矮人语。而且，穆拉丁是圣徒，我建议你永远不要演圣徒。”
“为什么？”
“如果你把小哈姆萨斯演砸了，人们只会笑话你。但如果你把圣徒演砸了，说不定就会被扣上『丑化圣徒』的罪名，这种事在以前並非没有发生过。”
希贝尔又补充道：“还记得上个月的那件事吗？你以小哈姆萨斯的样子出去买东西，最后导师训斥了你——”
小演员闻言不禁插嘴地一阵诉苦，小脸皱成一团：“我从来没见过导师这么凶，真是的，不就买个东西吗，搞得我像偷东西一样！”
希贝尔嘆了口气：“乔治，看来你还是没有吸取教训。问题和买东西没关係，而是滥用幻术。小哈姆萨斯是一个血精灵，所以只有导师会训斥你。”
“但如果你下次以国王、圣徒的形象到处乱逛，找你麻烦的可就不是导师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这时一个侍者在门口探过头来：“小乔治，二十分钟之后该你上场了。”
“好的！”乔治应道。
希贝尔的化妆工作也基本结束。
各种魔法妆料涂在小乔治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油头粉面，神態怪异。
但隨著希贝尔念出咒语，这些脂粉隨即开始散发微光，很快就將小乔治的皮肤包裹起来。
几秒钟之后。
光芒散去，小乔治赫然已经有了更加俊秀的五官，皮肤粉嫩无瑕，再加上尖尖的耳朵，分明是精灵的模样。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不同於低阶的幻术，幻妆师的幻术通常都有一定的肉体变形效果，可以形成真实的触感。
因此隨著他的动作，他的脸颊也自然地变化著形状，而且呈现出肉眼可见的q弹质感，很符合“血精灵孩童”的人设。
“希贝尔姐姐，你的幻妆越来越厉害了！”小乔治说道，隨即就从椅子上跳下来，“我准备上台了！”
希贝尔却连忙叫住他：“等等，我还没给你加上『魔法警示』呢。”
“不用了吧，难道有人会以为我是真的小哈姆萨斯？”小乔治说。
“这是歌剧院的规矩，不能少的。”希贝尔说道，隨即又念了句咒语，“好了。”
当“魔法警示”的咒语完成，坐在一旁的高加诺立刻感觉到，小乔治的身上开始阵阵地散发出魔法波动。
波动只局限於小范围，但却非常明显。即使是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也可以轻易地察觉到异常。
但毫无疑问，有了这个之后，演员任何顶著角色形象招摇撞骗的意图都会暴露无遗。
小乔治蹦跳著离开幻妆间。
这时希贝尔才转身看向高加诺，脸上露出礼貌而温和的表情：“你好，我是希贝尔。”
高加诺也站起身：“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高加诺。”
礼貌过后，他取出阿迈罗的信。
“这是？”希贝尔一怔。
高加诺：“这是阿迈罗写给你的，由於一些意外，他已经不幸离世了。离世前，他拜託我將这封信交给你。”
听到阿迈罗的死讯，希贝尔的表情呆愣了瞬间。
她似乎迟疑了半秒钟，然后才正式接过信封並打开。
信的內容不长，只有一页纸。
但她还是低头看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显然信中的信息或者情感远不止一页纸。
“阿迈罗……他是怎么死的？”她问了句，目光仍然停留在信纸上。
“占卜事故。”高加诺微微耸肩，只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占卜风格。”
这显然也是希贝尔预料到的答案，因此她並不意外地点了下头：“老师和同学都告诫过他，但他却总是改不了，终究他还是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高加诺一怔：“你和阿迈罗是同学？”
希贝尔：“是的，我和他都曾是阿克斯魔法学院的学员，不过我们只当了一年的同学。一年之后，阿迈罗就被开除出了学院。”
高加诺恍然地点点头。
他有点想知道阿迈罗被开除的原因。
不过看希贝尔有点情绪低落的样子，他最终没有开口。
希贝尔將信收起，然后呼出一口气，重新露出礼貌的微笑：“你是第一次来阿克斯和白瑙匯？”
“是的。”
“那你一定没看过这里的《血精灵王子復仇记》，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作为对你的答谢。”
“现在还有位置吗？”高加诺不禁问道，他听说白瑙匯天天爆满。
希贝尔：“当然不，但歌剧院的职员有属於自己的观看席，那里有比大多数观眾更好的视角。”
“走吧，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说。
“好。”高加诺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白瑙匯表演，当即便一点头，跟著希贝尔离开幻妆间，去往歌剧院的员工观看席。
前往的途中，还没落座，舞台的大幕已经缓缓拉开，同时悠扬的音乐响起。
场面颇为震撼。
首先是这里的演出厅非常气派，足足可以容纳上千名观眾落座，而且穹顶极高，空间广阔。巨大的圆形穹顶上绘製著精美的神话壁画，在魔法光源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瑰丽。
虽然广阔，但却並不空旷。
巨大的舞台，华丽的水晶吊灯，四周的派屈克大理石雕塑……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排布恰如其分，展现出这座城市最高的艺术水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座无虚席的观眾，以及悠扬而恢宏的背景音乐。
音乐似乎是从舞台的两侧传出，但却均匀地响彻整个演出厅，让每个观眾都能听到相同的效果。显然除了演奏之外，魔法也为此做出了贡献。
大幕拉开，音乐跌宕起伏之际，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血精灵王子復仇记》的场景和角色相继在舞台上出现。
舞台的场景由实物和幻术共同搭建而成，实物提供了基础，幻术则增添了无限的可能性，两者的融合创造出了梦幻般的视觉效果，看起来逼真且震撼。
恢宏的宫殿、遥远的山脉、天空中掠过的巨龙……舞台上竟然能看到这些东西，高加诺感到大开眼界。
有些场景还会影响到观眾。
比如当舞台上大火燃起，所有人都会感到热浪扑面；颳风下雨时，风直接吹过观眾席，雨水则通过“幻湿术”让观眾有所体验，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每个人都仿佛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角色同样逼真，演员们不仅具备完全符合故事的形象，而且还会说一些古代语言，主要是血精灵语。在合適的时候说几句血精灵语，气氛瞬间烘托到位，让人仿佛真的回到了几千年前，那个血精灵仍然活跃在法拉罗的时代。
《血精灵王子復仇记》是诸多以血精灵为主角的歌剧中知名度极高的一部。
讲述的故事其实有点俗套——至少高加诺是这样认为的。
歌剧的主角是哈姆萨斯，一个歷史真实性存疑的血精灵王子，歷史学家们有的认为他真的存在过，也有的认为他压根就是歷代吟游诗人集体创作的產物。
但几乎所有歷史学家都承认，哈姆萨斯的故事纯属虚构。
在故事中，哈姆萨斯的叔叔谋害了他的父亲並取而代之成为国王。
年幼的哈姆萨斯则被关进了监狱，度过了整整十四年的艰难岁月。
后来哈姆萨斯歷经波折、越狱成功，抵达一个名为“摩撒山”的荒岛，取得了惊人的力量和財富，最终復仇成功。
中间夹杂著数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还有天使、魔鬼、巨龙等非凡角色轮番登场，配合著幻妆幻景以及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精彩纷呈。
演员们不仅形象逼真到完美，演技也十分高超。
扮演魔鬼的是一位资深的老演员，名叫“拉斐尔”，他也是白瑙匯歌剧院甚至全大陆最著名的魔鬼扮演者。当拉斐尔以来自地狱的猩红形象登上舞台，登峰造极的演技配合著令人战慄的音乐，让许多虔诚的摩撒徒甚至不由自主地在胸前比划起三角形，喃喃地祷告起来。
小乔治也吸引了大量目光。
他扮演的小哈姆萨斯很受到观眾们的喜爱，他笑的时候，很多人都跟著一起笑，而当他哭的时候，台下的妇人哭得比他还厉害！
总之，至少就视觉效果来说，高加诺对这场表演非常满意。
比看电影爽多了。
但他也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场表演的时间太长了！
光哈姆萨斯的演员就换了四个，分別对应幼年、少年、青年、老年，每个演员都连续表演了一个小时以上。
场景不知换了多少幕。
还有几次中场休息！
从头演到尾足足八个小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