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黑暗与光明
    隨著中村明人败走，河內的战事终於进入暂停期。
    寺內寿一见河內援军已到，便下令停止攻击，等待后续物资运输。
    在没有飞机大炮的情况下，这样的进攻只是消耗人力罢了。
    虽然士兵在这些高层眼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那一个个数字背后，却是每一个失去儿子、父亲、丈夫的家庭。
    由於调令已下，哪怕是战败，也没有人愿意再去走一道流程。
    大家此刻更关心的是即將签署的《三国同盟条约》，安南能不能拿下？
    他们已经有了峴港与整个越南中部做跳板，海军有了基地，陆军有了土地。
    至於河內？
    那是寺內寿一的责任，与他们何干？
    而廖耀湘也在俍兵摧枯拉朽一般解决战斗后见到了负伤的沈復兴与李鹤年。
    没错，那日洪水突然袭来。
    负责警戒的哨兵见雨中哨声传不远，便直接拉响手榴弹预警。
    沈復兴当即下令全军上山！
    山地团+俍兵的配置，让他们上山的速度赶上了水位暴涨的速度。
    虽然损失了80%的粮食与弹药，可围堵的鬼猴联军也被红河吞没，餵肥了红魾。
    山上固然有山洪与泥石流的危险，他们一路急行军，队伍减员超过两成。
    沈復兴可以说，这是他一生最危险的一次行军。
    没有之一！
    就连他的警卫连，在这次行军中竟然也折损超过两成。
    小满更是差点一脚踏空，直接陷入泥石流之中。
    翻过山脉，越过洪水，他们顶著滂沱大雨，躲避蚊虫蛇蚁，这300里山路100里泥路，沈復兴觉得自己有些体会到了当年万里长征的感觉。
    一路走一路吃！
    野味、野果，部队见到什么吃什么。
    如果不是俍兵开路，哪怕是白大爷训练的山地团，恐怕都要半数折在这里。
    也没听说谁家普通山地部队野外拉练去雨季的热带丛林！
    但沈復兴与李鹤年却硬是挺了过来！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巨大的豁口，幸好李希烈身上的水壶里装著酒，一路消毒才让他与李鹤年挺过来。
    许多战士都是受伤之后伤口溃烂而死，毫无办法！
    廖耀湘就这么安静地听沈復兴说完，抿著嘴直接抱了上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两个在金陵被迫分开的战友，终於再次重逢。
    这次，比上次在河內更加感人。
    沈復兴激动地说：“当年陆渡镇，是你及时赶到，今天，老子终於还你一次！”
    “別老子老子的，我还比你大4岁呢！”
    多年军旅生涯，沈復兴终於感觉到对方变了。
    不是当年那个同事嫌弃，上级不爱的廖耀湘了。
    “建楚，我们又要並肩作战了！”
    “是啊，这小鬼子兵多，但在这里作战，他们不行！”廖耀湘对於自己顶住数倍於己的兵力猛攻，显得很是自信。
    沈復兴笑道：“你我联手，咱们给这个近卫师团上一课？”
    但廖耀湘却没有答话，只是上前轻轻掀开沈復兴手臂上的伤口，不少地方都已经化脓，需要治疗。
    “不急，小鬼子短时间內不会进攻，你跟鹤年还是先治伤，我去给委员长发报！”
    “你打算怎么说？”
    “据实你什么意思？”
    “兵危战凶，敌未退，要兵要粮要官啊！”沈復兴嘆了口气，这廖耀湘还是不懂个中精髓。
    只见廖耀湘皱眉：“这时候合適吗？”
    “你先报歼敌4万，其中日寇8000，然后说只要再给你1万兵马，你一定能守住河內，说不定还能看一眼滇越铁路。”沈復兴伸手从杨焜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烟，坐在沙盘边上说道。
    “嗯？！一万太少了吧？”
    可廖耀湘说完自己就愣住了：“是啊，委员长肯定会这么说，给2万可以尝试打通？那给3万是不是就”
    “妈的，这是我的台词！”沈復兴有时候很嫉妒廖耀湘的聪明，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透，根本不需要解释。
    老王低头不语，这就是压了压一个淞沪的廖耀湘啊。
    倒是李希烈眼睛一亮，有种见到同类的感觉。
    而跟在几人身后的许知远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不著调的李希烈，眼中闪过了对知识的渴望。
    只有杨耀祖有些丧气，人才济济，人才济济啊。
    沈復兴身边都是什么怪物，太可怕了。
    家里那些族老心心念念想著自立，这恐怕国还没立起来，人就给掛路边树上当路灯了。
    而这次税警团、俍兵与独立师的河內会师，则是拉开了南洋战爭的序幕。
    不过一日，两军成立了联合指挥部。
    俍兵们接替了南边的防线，而三团的士兵则是换下了只剩下不足千人的2团。
    河內的汉人组织起一支规模达到3000的工人队伍，他们要去修復铁路。
    只要滇越铁路一开，河內的矿產就可以运往昆明，而兵员就会源源不断来到这里。
    幸亏法属印支总督府的火药仓库与他两年前落子的兵工厂，廖耀湘与他现在不用为弹药问题发愁。
    沈復兴看著那面染血的【杨家行英雄团】心中颇为感慨，都说廖耀湘带兵有方，在这点上，他就不如廖建楚。
    ——
    河內这边的消息终於传到了重庆，此时枣宜会战已经结束。
    日军占据了被自己焚烧一空的宜昌，除了机场的跑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对於重庆的持续轰炸，开始了！
    这里从原来的突击式轰炸，变成了密集轰炸。
    从5月的【101作战】开始，日寇当月出动了13次空袭，608架次，丟下了419吨炸弹，无数房屋毁於一旦。
    街道、商品、工厂、学校、医院，小鬼子没有放过任何地方。
    日寇在起初的几天，连续轰炸广阳坝、梁山等机场，摧毁战机20余架，机场设施严重损毁。
    进入6月，轰炸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日寇每每出动上百架飞机。
    他们的目標包括復旦大学、中y大学等文化机构，试图摧毁教育中枢。
    而白市驛机场则几乎被彻底摧毁，失去修復能力。
    儘管空军与防空部队努力拦截，但中型轰炸机进行的高空轰炸避开了防空火力。
    从北面进口的飞机无高空氧气设备，无法拦截飞行在6000米以上的日机编队，除了拿命去拼，毫无办法。
    至6月，空军只剩下最后的37架飞机。
    6月28日
    日军出动90架轰炸机分三批袭渝，空军37架飞机集体升空拼死拦截，击落敌重型轰炸机1架，但飞行员丘煖中尉殉国，歼击机司令高志航重伤。
    碧血长空，烽火山城！
    一定有人会问，联合空军大队呢？
    援华飞行队呢？
    在诺门坎和解之后，莫斯科的援助便已经彻底停下，飞行员几乎全部撤离，仅剩下部分教练，並不参加战斗。
    一方面为了应对柏林扩张的威胁，一方面就是传统的对日妥协。
    沈復兴有时候也挺理解委员长的，因为几乎全世界都在对日妥协！
    英美法苏，哪个不是对日妥协的？
    我们没有盟友，没有朋友，没有外援，这种近乎绝望的压力，並非一般人可以忍受。
    国家弱小，便没法上桌，只能成为一盘菜！
    甚至法兰西42天直接举了白旗，世界陆军第一强国都投降求生存，你一个弱国竟然还在抵抗？
    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只有我们自己爭气！
    昨日，委员长在废墟前发表讲话：“重庆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我们的人民是打不垮的人民，日寇休想通过轰炸击垮我们”
    “愈炸愈强，6月份，我们的兵工厂產量提升15%，我们一定能坚持到胜利！”
    今天
    廖耀湘的电报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委员长莫大的安慰。
    也让他暂时放下戒心，让陈布雷对此大书特书。
    国內一败再败，如不能再振奋人心，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决胜域外，安南大捷！民国双壁联袂歼敌5万余人，誓死保卫国家生命线】
    隨著报童们穿梭在山城的废墟间，百姓们的心头，渐渐又有了希望。
    坚持，只有坚持才能看见胜利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