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第一层血战战场。
    这里，是“血战”之名最为名副其实的所在。
    血腥的气息不再是弥漫，而是如同粘稠的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
    这片被星界规则固化的“入侵区”，是无数世界联军钉入深渊心脏最久、最深的楔子，也承受着深渊最为狂暴、最无休止的反扑。
    因为这里是一切的根本。
    根据规则所示，如果这里被深渊的反扑吞噬掉，重新被纳入深渊之中的话，整个血战战场的规则都会遭到大幅度的削弱。
    其他的血战战场或许还会存在，但这一切入侵的根本的消失会导致其他地方的血战战场一下子陷入劣势。
    所以这里非常重要。
    正是因为重要，所以才有着来自星界各个世界各个势力的部队驻扎在这里。
    虽然深渊极力地想要反扑，但几乎没可能，因为在这里深渊几乎是劣势的，而且劣势不小。
    除非深渊有能力调遣它麾下所有神明级的力量，突然之间朝这里发起绝对的猛攻，引发一场可以称之为星界级别的神战，否则根本没有机会。
    而这样的后果，深渊可能自己都承受不住，所以，这里几乎就是一颗牢牢扎进深渊心脏的钉子，永远无法拔除。
    卡纳在交待完了一些事情之后，穿过了空间屏障。
    那瞬间，远比1121层战场狂暴千百倍的混乱冲击与惨烈氛围便扑面而来。
    虽然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也来过这里。
    但又一次的到来，依旧让他觉得惊叹。
    眼前的景象，是对“永恒战场”一词最直观的诠释。
    天空不再是1121层那低垂欲滴的血云，而是完全被翻滚、沸腾的能量风暴所取代。
    毕竟这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神明级别的力量疯狂冲撞。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这里神明之间的战斗是比较频繁的。
    因为这里的规则，和深渊并没有关联的神战，有的时候也会打着打着向这里蔓延。
    所以就造就了这么一幅景象。
    巨大的能量漩涡撕裂着空间，迸发出毁灭性的光爆，那是传奇法术相互湮灭的余波，是神明级力量碰撞后残留的伤痕。
    橙红色的火光、污秽的绿芒、冰冷的寒气、圣洁的光辉……各种属性的能量如同疯狂的画家，在混沌的画布上肆意涂抹。
    视野所及之处，大地化为齑粉又在深渊意志下扭曲重生，巨大的裂谷如同活物般开合，喷涌着岩浆与毒雾。
    这里永远都在毁灭与重构，这里永远都在运动着。
    过于冲突的力量，导致这里甚至某种程度上成了深渊这种混沌规则的具现化。
    或许可能是深渊当中最深沉力量之外，最混沌的地方。
    这里的“战场”，与其说是两军对垒，不如说是无数个小型但致命的绞肉机在同时运转。
    卡纳的目光扫过，瞬间便捕捉到数十处激烈到令凡物窒息的核心战圈。
    一头堪比山峰的巴洛炎魔领主，它的火焰巨剑每一次挥落，都足以蒸发一个军团，此刻却被三位形态各异的传奇强者围攻。
    一位驾驭着风暴的翼灵长者，一位身躯完全由钻石构成的山丘巨人，以及一位吟唱着古老龙语咒文的青铜龙法师。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足以在1121层战场形成大面积的伤害，在这里却只是艰难的缠斗。
    简单来说，就这么一处战场用守夜人的等级划分，那就是四个十五级站在神门前的角色打来打去。
    那个巴洛炎魔，再稍往前一点，可能就能登神了。
    更远处，一座悬浮在空中的水晶要塞正倾泻着毁灭性的奥术洪流，目标是一座由无数蠕动着、哀嚎着的灵魂构成的污秽肉山——那是某位深渊领主的半神级化身。
    所谓半神，就是有着神明的本质，却是十五级的力量的存在。
    高于十五级的存在，但又敌不过神明。
    大概可以理解为曾经的恶鼠。
    两者的每一次对撼，都在虚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黑色裂纹。
    正如情报所言，在这里，传奇级别的战斗如同呼吸般寻常。
    空气中残留的神力余烬浓烈得几乎可以触摸。
    卡纳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就在他到来前的数日，此地刚爆发过一场中等神力的交锋，其残留的法则碎片仍在扰乱着空间的稳定。
    也就是说前几天，出现了一场大战。
    大战的双方，每一个都相当于他在世界内部，在各种加持和提升下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真危险哪，简直就是战争的具现化，不对，这里就是战争的具现化。”
    在这片混乱地狱的中心，矗立着真正的“血战堡垒”。
    它已非简单的建筑，更像是一座活着的、由无数世界意志和战争残骸浇筑的战争概念体。
    高耸入混乱风暴的黑色巨壁，材质混杂无比——深渊黑曜石、断裂的星舰龙骨、缴获的巨大魔能引擎残骸、甚至凝固的神血矿脉……
    无数岁月的战争与星界的固化规则，让它成为了深渊也无法拔除的“既定现实”。
    堡垒表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防御符文、炮台、魔法塔，它们放射出的秩序之光构成了一张庞大无匹的巨网，顽强地与深渊的混沌腐蚀对抗着。
    堡垒周围的空间屏障薄如蝉翼，却又被无数层迭加的防御规则强行稳固。
    一道道巨大的、形态各异的传送门如同巨兽的呼吸孔，在巨大的平台上永不停歇地开合、闪烁。
    每一次开合，都吞吐着海量的生命。
    全副武装的精灵游侠军团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出。
    矮人战团驾驭着轰鸣的钻地巨兽现身。
    化作人形的巨龙拍打着残留能量的双翼降落。
    元素领主们带着纯粹的能量洪流降临。
    兽人的嗜血战吼、构装生命的机械嗡鸣、元素生物的奇异韵律……汇聚成一股超越战场喧嚣的庞杂交响。
    这里是万界的交汇点，深渊的门户，一切种族、一切力量的代表都能在此找到，唯独没有人类的身影。
    因为人类是卡纳所在世界的特产。
    卡纳的到来，如同投入沸油的一滴水珠。
    他刻意收敛了神威，但那源自“血坑堡垒”的独特秩序烙印，以及那秩序规则所带来的、在命运层面难以彻底掩盖的圣洁光辉，依旧像黑暗中的灯塔。
    瞬间被堡垒深处某些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所捕捉。
    血战堡垒的守卫力量早已千锤百炼。
    对于频繁神明的进出，他们本已习以为常。
    但当卡纳流露出向堡垒靠近的明确意图时，那份“进入”的请求便触发了更高层级的注意。
    一位神明，尤其是一位携带着独特而强大秩序气息的神明，其“目的”是需要被确认的。
    如果是邪恶的气息，那甚至是需要被警惕以及被攻击的。
    卡纳向着这个方向飞去。
    于是，一道身影从堡垒中心最高的那座水晶尖塔中飞出，瞬息间跨越空间，出现在卡纳面前。
    察觉到这一波动，卡纳停了下来。
    到来者映入眼帘。
    他看起来是一位极其优雅的精灵男性，身姿修长挺拔，穿着由星光织就的法袍，流淌着复杂玄奥的符文。
    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完美，皮肤白皙如新雪，银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眼眸是深邃的熔金色，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的秘密。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浩瀚的威压，虽未至神，却已然站在了凡世生命的巅峰，距离那扇门扉仅一步之遥。
    一个十五级的顶尖传奇强者，已经打开了神门正在跨越。
    而且精灵的外表并非真相。
    这是一位星界巨龙，选择了精灵形态作为他在此地的便捷外表。
    “向您致敬，伟大的救世者，卡纳尊者。”
    男性精灵微微躬身，姿态优雅而恭敬。
    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带着巨龙特有的低沉回响，却又有着精灵语调的柔韧。
    古老的语言，让他的话语甚至带有某种可以调动周围能量的趋势。
    他的熔金色眼眸直视着卡纳，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纯粹的探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强者的尊重。
    毕竟对方是星界巨龙，成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卡纳看上去也只是一个新生的神明，必要的态度自然会表现，但也仅限于此了。
    “星界龙裔，龙法师伊瑟瑞安·星穹，代表血战堡垒第一层‘永恒壁垒’，欢迎您的到来。深渊的污秽之风，似乎未能沾染您分毫。”
    他显然瞬间就认出了卡纳的身份。
    知晓卡纳在1121层的功绩——血坑堡垒的建立者。
    这一信息在整个血战战场都在传播。
    因为这是难得的变动，所有血战战场的血战堡垒都会为这个消息而欢欣。
    他当然也不意外。
    这也是他会放下自己的傲慢，面对卡纳这位新生神明，依旧表达应有的尊敬态度的原因所在。
    卡纳微微颔首，这位顶级传奇的态度得体务实，符合血战堡垒的风格。
    “秩序指引前路，伊瑟瑞安阁下。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过此地。”
    伊瑟瑞安·星穹站直身体，熔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放松。
    “原来如此。您建立的‘血坑堡垒’事迹已在高级军官和守序强者间流传。
    “能在1121层那样的劣势之地开辟秩序净土，您的力量和意志令人钦佩。不知尊者莅临第一层‘永恒战场’，是何原因？若有任何需要，血战堡垒必定尽力协助。”
    他语气真诚。
    一位秩序侧的、有实绩的神明盟友，是血战堡垒最为欢迎的存在。
    更别说卡纳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们是自己人。
    “无需劳烦。”
    卡纳平静地回答，目光越过伊瑟瑞安，望向堡垒深处那空间波动最为密集的核心区域。
    “我只是需要一个跳板，前往星环城。”
    “星环城？”
    伊瑟瑞安·星穹眼中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了然，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理解的笑意。
    “理解了。那里确实是新晋神明了解星界、交流信息的最佳去处，万界交汇之枢纽，繁华更胜此地百倍。”
    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位新生的救世神明需要了解更广阔的星界图景。
    星环城作为神明行宫林立、势力最为混杂的超级中立区域，再合适不过了。
    “请随我来，尊者。”
    伊瑟瑞安优雅地侧身引路，动作流畅自然。
    “前往星环城的超远程跨位面传送门位于堡垒的核心区。那里连接着无数世界的坐标，也唯有这里，才能稳定支撑起如此遥远、跨越无数晶壁系的传送。”
    跟随着伊瑟瑞安，卡纳步入了这座名为“永恒壁垒”的血战堡垒。
    堡垒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更加广阔，显然是运用了强大的空间折迭技术。
    巨大的通道足以让巨龙本体展翅飞行。
    两侧不再是1121层堡垒那种相对分区明显的矮人区、精灵区，而是彻底化为一座超级战争都市。
    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界熔炉”。
    成百上千个种族的战士、施法者、工匠、商人摩肩接踵。
    披挂着厚重符文的矮人工程师和驾驭着奥术仆从的精灵魔导师并肩讨论图纸。
    裹着兽皮的兽人萨满在向一位元素长老采购施法材料。
    一群小型的构装体生命在一位岩石巨人的指挥下搬运物资。
    甚至能看到一小队神情疲惫但眼神锐利、散发着微弱神性波动的半神侍从匆匆走过。
    空气中混杂着钢铁、硫磺、魔法香料、药剂、汗水以及无数种异域生命体的气味。
    巨大的魔法公告牌悬浮在空中，用数十种语言滚动着战报、任务、物资需求和警告信息。
    战争的喧嚣在这里完美地、混沌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磅礴的生命力。
    堡垒的建筑风格也是千奇百怪，各种文明的建筑元素被粗暴地拼接在一起，却又因为共同对抗深渊的秩序目标而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和谐与坚固。
    风格这种东西确实没办法，但也可以从这方面体现出来，血战堡垒的建立跨越时间之久远。
    这种粗暴的拼接，就是一个又一个种族的加入，所带来的变化。
    是一个又一个文明融合在一起的体现。
    表现出了血战堡垒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艰难。
    这是一座在永恒血火中淬炼出的、真正属于所有秩序生灵的堡垒。
    伊瑟瑞安·星穹显然地位尊崇，所过之处，无论多么桀骜的种族战士，都下意识地微微避让，向他投去敬畏的目光。
    他步伐从容，一路向卡纳介绍着堡垒的核心功能区和防御节点，语气平静，仿佛在介绍自家园，言语间无不透露出对这座堡垒及其所代表意义的骄傲。
    卡纳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但对方星穹的姓氏。
    其实就是最初建立血战堡垒，其中一位神明的后代。
    星界巨龙当中，有很多，都是天然的秩序阵营的神明。
    可惜卡纳不太了解。
    最终，他们抵达了堡垒最核心、守卫也最森严的区域——门枢纽。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形空间。
    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巨大、精密、高速旋转的金属环和闪耀着刺目白光的能量水晶构成的复杂装置。
    它散发着近乎实质化的空间波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