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执照
清晨。
李忠仁从并不算安稳的睡眠中醒来，窗外透入的光线依旧是那种熟悉的、仿佛蒙着一层油污的昏黄色。
空气中飘荡着铁锈、尘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远方荒野的淡淡腥甜气味。
这就是主世界的常态。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内衣口袋里那颗已经消失、转化为外挂养料的晶石曾经存在过的位置，一种踏实感油然而生。
外挂的强大，是他在这绝望世界里最大的依仗。
洗漱完毕，他走出那栋破旧的公寓楼。
楼下的街道已经开始苏醒，但与其他世界的“清晨”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鸟语香，只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远处蒸汽管道泄压的嘶鸣，以及行人脸上大多带着的麻木和警惕。
然而，人类适应力是惊人的。
即使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生活的烟火气依然顽强地存在着。
街角，一个冒着滚滚白色蒸汽的小吃摊前排着短短的队伍。
摊主是个手臂有着金属义肢的老头，正熟练地用钳子从沸腾的、散发着古怪但诱人香气的大锅里夹出一种类似肉夹馍的食物。
那面饼看起来粗糙，夹着的“肉”颜色深暗，但香气却异常浓郁，混合着某种辛辣调料的味道，有效地盖过了环境中那些不好的气味。
“老张，照旧。”
一个穿着工装、脸上带着疲惫的男人递过几张印着城市徽记的粗糙纸钞。
“好嘞。”
摊主老头麻利地包好食物递过去。
李忠仁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也排到了队伍后面。
他要了一份同样的食物，以及一杯用不明植物根茎冲泡的、颜色浑浊但热量很高的热饮。
他靠在摊子旁边不那么脏的墙边，慢慢吃着这顿异世界的早餐。
面饼粗糙刮嗓子，里面的“肉”嚼劲十足但说不清是什么来源，热饮带着一股土腥味和苦涩味，但确实能提供热量和饱腹感。周围的人们默默地吃着，匆匆地走着，偶尔有穿着制服的巡逻队走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一种奇特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一边是努力维持的、带着烟火气的日常，另一边则是无处不在的、提醒你这个世界早已崩坏的扭曲细节，比如摊主的金属义肢，比如空气中永不散去的怪味，比如行人眼中深藏的恐惧。
一边吃着，李忠仁一边整理着思绪和前身的记忆。
他的能力，在平行世界穿越，没有明确的冷却时间。
但他能感觉到，使用它需要消耗一种特殊的“能量”。
昨天吞噬的那颗扭曲晶石，明显让这种“能量”充盈了不少。
他推测，这种能量很可能就源自扭曲之物本身。
毁灭扭曲物，获取晶石，喂养外挂，延长穿越时间，获得更强的生存能力，这是一个完美的正循环。
“能量…扭曲之力…”
他默默想着。
“外挂越强，我能‘正常’的时间就越长。”
前身的记忆虽然平凡，但也包含了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
这是一个后末日时代，人类龟缩在以超凡力量为核心构建的城市堡垒中。
城市之外，是被称为“荒野”的禁区，那里是扭曲和变异的主场，物理法则更加混乱，危险无处不在，普通人离开城市的能量护壁和净化塔，生存几率极低。
这就催生出了“猎人”这个特殊的职业群体。
他们是为了应对城市内外扭曲威胁而诞生的专业人士。
大致分为几类：
赏金猎人，主要对内，追捕利用扭曲力量或技术犯罪的超凡者或普通人。
城市猎人，负责处理城市内部偶尔出现的、小规模的扭曲事件或变异生物，比如他昨天遇到的那种电锯。
荒野猎人，这是最危险也最富传奇色彩的一类。
他们组成团队，主动深入荒野，猎杀强大的扭曲物、搜集稀有材料、探索废墟、甚至尝试建立前哨站，他们是城市获取高级扭曲材料和拓展生存空间的主要力量。
为什么是“猎人”而不是军队？
前身的记忆给出了模糊的答案，面对无处不在、能力诡异的扭曲，传统的人海战术和纪律部队效果甚微。
个体的超凡能力、应对诡异的经验以及小队的灵活性往往更重要。
而且，握了强大个人力量的既得利益者们，恐怕也不会愿意看到一支高度组织化、掌握着制式超凡武力的军队出现来分薄权力甚至制约自己。
现有的城市守备军，更多是操作那些固定的大型“超凡科技”守城武器，以及对内维持基本秩序。
“这跟我关系不大。”
李忠仁喝下最后一口苦涩的热饮，做出了决定。
他的能力，太适合“猎人”这个行当了。
尤其是…城市猎人。
去荒野，现阶段想都别想，他对荒野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和恐怖故事，单独行动更是找死。
赏金猎人需要人际关系网和情报来源，他一个刚穿越来的，玩不转。
唯有城市猎人，处理的大多是城市内的扭曲事件。
正好可以用他的能力完美克制——拉到平行世界，用物理法则教它们做人！
既能锻炼能力、获取晶石喂养外挂，又能赚钱糊口，甚至提升在这个世界的地位。
目标明确！
李忠仁将包装纸扔进指定的回收桶，朝着记忆中“城市猎人协会”的方向走去。
是时候去申请一个执照了。
有了这身皮，他很多行动都会方便得多。
当然，申请的过程，可能会有一些.特别。
——
分割线
李忠仁登上了哐当作响的公共汽车。
这种交通工具与其说是巴士，不如说是一个焊接了轮子和简易引擎的铁皮罐子，外壳上布满了修补的痕迹和暗红色的锈斑。
车内拥挤不堪，混合着机油、汗液、以及某种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
他挤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目光投向窗外。
城市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疯狂与秩序并存的缝合体。
低矮的、用废旧金属和混凝土块堆砌而成的棚户区紧挨着少数几栋还算完好的旧时代建筑，那些建筑的外墙上爬满了粗壮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藤蔓状结构。
更远处，巨大的烟囱永不疲倦地喷吐着浓稠的、色彩诡异的烟雾，将本就昏黄的天空染得更加强目。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极远处天际线的景象。
几截断裂的摩天大楼残骸，如同被神明用巨斧劈开后又随意抛弃，竟违背常理地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地、无声地旋转着。
它们的断口处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电弧，偶尔有巨大的、扭曲的飞行生物阴影从中掠过。
那是旧时代毁灭的墓碑，也是新时代扭曲力量的直观宣告，物理法则在这里早已支离破碎。
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惯有的麻木和警惕。
许多人身上都有着这个时代的印记。
简陋的机械义肢、镶嵌在皮肤下的粗糙电子元件、或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非人光泽。
这是一个在废墟上挣扎求存，并已被扭曲之力深刻改造的世界。
公共汽车在颠簸和噪音中艰难前行，最终在一个略显宽敞的广场边停下。
李忠仁下了车，他的目标就在前方，城市猎人协会。
那是一座极其引人注目的建筑。
它并非传统的摩天楼，而是一座巨大的、棱角分明的暗色金属金字塔形高塔。
塔身看不到多少窗户，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板和各种用途不明的传感器、天线以及武器阵列。
塔尖不是避雷针，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出微弱力场波纹的复杂装置，显然是为了抵御来自空中或远处的攻击。
这种设计简洁、坚固，能够有效抵御来自各个方向的冲击，无论是城外的扭曲生物，还是城内的不稳定因素。
它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力量与权威的气息。
然而，李忠仁并没有直接走向那扇看起来就沉重无比、需要身份验证的金属大门。
他停在广场边缘，冷静地分析着。
第一，他不是扭曲超凡者，协会的审核必然有检测手段，他这具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通过。
第二，昨天他家附近刚出现扭曲波动被调查局查过水表，今天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就来申请猎人执照，不深究则已，一深究全是漏洞。
风险太高。
但他有一个近乎无解的策略。
李忠仁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那宏伟而压抑的猎人高塔，心中默念。
“穿越。”
“刷”
世界再次切换。
无声无息，却又天翻地覆。
沉重冰冷的金属高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五层砖混结构小楼，墙皮有些剥落，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
【街道居民事务中心】
金字塔塔尖那强大的防御力场和武器系统变成了楼顶一个不断旋转的、略显可爱的社区宣传led屏，正滚动播放着“垃圾分类，人人有责”和“邻里和睦，共建和谐社区”的标语。
周围行人的画风也彻底变了。
那些身上带着义肢、眼神凶悍、浑身煞气的猎人们，此刻都变成了穿着红马甲、戴着红袖标的“志愿者”。
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嚣取代了压抑的沉默，阳光（真正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温暖而平和。
“果然.”
李忠仁心中一定，同时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由扭曲晶石转化而来的“能量”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消耗。
时间有限，必须快！
他快步走进“街道居民事务中心”，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来处理医保、社保或者开证明的大爷大妈。
他直奔一个挂着“志愿者登记”牌子的窗口。
窗口后面坐着一位看起来有点闲得发慌的大妈。
“阿姨您好，我想申请加入市内安全志愿者。”
李忠仁露出一个尽可能阳光无害的笑容。
“哦？好事啊小伙子！”
大妈眼睛一亮，显然对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劳动力”很欢迎。
“想当什么志愿者，自己填个表就行。”
她递过来一张印刷粗糙的表格。
内容极其简单：姓名、住址、联系电话、身体健康状况、有无犯罪记录、申请志愿者类型。
接过表格，李忠仁扫视一眼。
目光直指志愿者类型。
也是三种。
分别是，治安维护志愿者，市内紧急事件志愿者，城市内外环保志愿者。
稍稍分析了一下，李忠仁就明白了，这三种，按顺序对应的分别是，赏金猎人，城市猎人，以及难度最高的荒野猎人。
李忠仁迅速按照前身的信息填写，在志愿者类型上勾了“市内紧急事件”。
大妈拿过表格，随意瞥了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内容真假，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封皮的工作证，用桌上一台老旧的针式打印机，嘎吱嘎吱地打印上李忠仁填写的名字和编号，最后盖上一个“新桥街道办事处”的红章。
“好了小伙子，以后社区的安全就靠你们年轻人多费心了啊！”
大妈笑眯眯地把那张质感廉价、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工作证递了出来。
“应该的，谢谢阿姨！”
李忠仁接过工作证，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快步离开街道办事处。
“回归。”
“刷~~”
温暖的阳光、嘈杂的生活气息、大爷大妈的聊天声瞬间被抽离，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重新涌入鼻腔，那座压抑的金属巨塔再次矗立在眼前，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巨大的落差感让李忠仁微微眩晕了一下。
他立刻低头看向手中。
那张劣质的、塑料封皮甚至有些起翘的“志愿者工作证”，此刻已经模样大变。
它变成了一张质感厚重的金属卡片，边缘镶嵌着细微的暗色纹路。
卡片中央是城市猎人协会的徽记，交叉的战矛与齿轮，背后是一个扭曲的漩涡。
徽记下方，是他的名字和一个激光刻印的编号。
卡片触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这是协会认证的超凡防伪标识。
“成功了！”
但与此同时，一股虚脱感袭来，他感觉到，体内那股充盈的能量，就在这短短一两分钟的“覆盖”中，竟然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二！
“嘶”
李忠仁暗暗心惊，迅速分析。
覆盖的区域越大、‘概念’越强，消耗就越恐怖，猎人协会本身就是扭曲力量的聚集和象征之一，所以消耗巨大，事实上，这还是因为他只是去到了大厅这种没有什么太多扭曲物泄露的地方。
但同样，他也得到了另外一个结论，大厅里的扭曲猎人可不少，但是，扭曲他们却没有耗费太多的力量，所以结论就是，扭曲力量，不泄露，不使用，他扭曲起来，所耗费的能量，也不会很多.
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确保，快准狠才是最优解。
“好在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能量。”
他还算是有启动的资金。
想到这，李忠仁握紧了手中那张冰冷的金属卡片，目光再次投向那栋金字塔高塔，这一次，他要进去，领取任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