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彻底断裂,鲜血从无数崩裂的伤口中汩汩涌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他试图挣扎,但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不断逼近。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叶家嫡系,带着数十名宗境强者,竟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是被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以这种方式击溃。
“不……不要杀我……”
叶长陵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沫子。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饶我一命……”
顾盛在他面前数步之外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杀戮者的残忍,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这种漠然,比任何凶厉的眼神更让叶长陵绝望。
“我给过你机会。”
顾盛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你选择了死路。”
“不!我可以补偿!我可以给你无数资源!灵药、功法、神兵!我们叶家都有!”
叶长陵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地哀求。
“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发誓绝不会报复!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叶家的东西,”顾盛微微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淡淡说道。
“杀了你,一样是我的。”
叶长陵瞳孔骤缩,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怨毒。
“你敢杀我!我父亲是叶家长老!神通境的大能!你杀了我,他一定会知道!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一定会将你揪出来,抽魂炼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和你所有有关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了?”
顾盛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方威胁的不是自己。
他抬起右手,五指微曲,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扼住了叶长陵的咽喉,将他从山岩中硬生生“拔”了出来,悬在半空。
叶长陵双腿无力地蹬踏着,断裂的双臂软软垂下,因为窒息,他的脸变成了酱紫色,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恐惧。
“你……”
他拼命想挤出最后的诅咒,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顾盛目光冷冽,手上力道正待催发。
“顾……顾兄!手下留情!”
远处,传来赵伯阳急切却又带着敬畏的呼喊。
顾盛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松开手,只是侧头看向踉蹡着跑过来的赵伯阳一行人。
赵伯阳身上带伤,脸色苍白,但此刻眼神却无比复杂,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劝阻之意。
他跑到近前,看着悬在半空、凄惨无比的叶长陵,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顾盛,拱手道。
“顾兄,此人……杀不得啊!”
“他刚才要杀我,也要杀你们。”
顾盛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
赵伯阳连忙道。
“此獠心思歹毒,死有余辜!但是……但是他毕竟是叶家嫡系,其父在叶家权势极大,乃是神通境的巨头。若他死在这里,叶家必定震怒,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
他们有一些特殊手段,很可能真的会查到顾兄你头上。届时面对的将是整个叶家的疯狂报复,神通境强者甚至可能亲自出手!为了这种人,惹上如此滔天大祸,实在……实在是不值得啊!”
赵伯阳的话语恳切,他是真心为顾盛考虑。
顾盛救了他和手下所有人的命,他不想看到顾盛因为一时之快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叶家的恐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悬在半空的叶长陵听到赵伯阳的话,眼中又燃起微弱的希望之光,拼命用眼神示意。
顾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赵伯阳见状,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劝道。
“顾兄,不如废其修为,夺其储物戒,给他留一口气。叶家就算追查,只要人没死,事情总有转圜余地。而且经此一役,他道心已破,已成废人,比杀了他更解恨……”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顾盛喉间溢出,打断了赵伯阳的话。
赵伯阳的心猛地一沉。
顾盛转回头,看向因为那声冷笑而重新被恐惧吞噬的叶长陵,缓缓开口。
“我若怕他叶家报复,一开始就不会出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五指猛地一合!
一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响起。
叶长陵悬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瞪大的双眼中,所有的神采、恐惧、怨毒,瞬间凝固,然后彻底黯淡下去。
他的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气息戛然而止。
顾盛随手一甩,将叶长陵的尸体扔在地上。
噗通一声,尸体砸落尘埃,溅起些许尘土。
现场一片死寂。
赵伯阳和他身后那些手下,全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具曾经的叶家嫡系子弟、如今却毫无生息的尸体。
一股寒意从他们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们浑身发冷。
他……他真的杀了!
毫不犹豫,干脆利落!
赵伯阳嘴唇哆嗦着,后面所有劝阻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顾盛那依旧平静的侧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拥有恐怖的实力,杀伐如此果断,面对叶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竟没有半分迟疑和畏惧?
顾盛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扫过地上叶长陵的尸体,然后落在其手指上一枚造型古朴的储物戒上。
他隔空一抓,那枚戒指便飞入他手中,神识略微扫过,便随意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看向赵伯阳等人。
赵伯阳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再次躬身,语气比之前更加敬畏,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
“顾……顾兄……”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看似年轻,但展现出的实力和心性,远超他的想象。
“叶长陵已死,此间事了。”
顾盛淡淡开口,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
“你们可知晓前往无涯古城更具体的路径?或者附近是否有传送阵可用?”
他语气平常,仿佛刚才不是杀了一个足以引起一方震动的大势力嫡系,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赵伯阳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恭敬回答道。
“回顾兄,从此地往西北方向,约莫再行七日路程,便能抵达无涯古城的外围区域。至于传送阵……
据我所知,这附近最大的城池‘黑水城’中,似乎有一座通往无涯古城方向的古老传送阵,但能否使用,需要何种代价,在下就不太清楚了。”
“黑水城……”
顾盛记下了这个名字。
“在哪个方向?”
“据此向东,大约三日路程。”
赵伯阳连忙指明方向,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顾兄,叶长陵死在这里,消息恐怕瞒不住太久。叶家之人很可能已经在赶来或者通过其他方式探查的路上了。
您若是要去黑水城使用传送阵,务必小心,叶家的势力在黑水城也有分布……”
“无妨。”
顾盛语气依旧平淡。
“他们若不来惹我,便相安无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赵伯阳等人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睥睨一切的自信与霸气。
赵伯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
“顾兄,这枚玉简中记载了从此地到黑水城,以及从黑水城到无涯古城区域的详细路线图,还有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标注,或许对您有用。聊表谢意,万望收下。”
顾盛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接过玉简,神识扫入,确认了里面的信息,点了点头。
“多谢。”
他将玉简收起,目光再次投向东方,黑水城的方向。
“顾兄,”赵伯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我赵伯阳的地方,尽管持此令牌到任何一家‘百草阁’,出示令牌,我必竭尽所能!”
他又取出一面刻着药鼎纹样的青色令牌,递给顾盛。
顾盛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收入怀中。
“后会有期。”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向着东方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留下赵伯阳一行人,站在原地,望着顾盛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山林间,只余下大战后的满目疮痍,以及那具躺在血泊中、逐渐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惊天变故。
微风拂过,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赵伯阳猛地打了个寒颤,收回目光,看向地上叶长陵的尸体,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快,收拾一下现场,将所有与我们相关的痕迹全部抹除!立刻离开这里!”
他沉声对手下命令道,声音急促。
他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或许即将因今日之事而掀起。
而那个叫做顾盛的年轻人,已然只身踏上了他的路途,将这片纷扰与潜在的杀机,甩在了身后。
战场之上,血腥气浓重得化不开。天魔藤的金红色藤蔓缓缓蠕动,汲取着满地宗境武者的血肉精华。
那妖异的色泽越发深邃,甚至在某些粗壮的藤蔓主干上,开始鼓起一个个搏动的小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分岔的末端微微颤抖,散发出一种渴望蜕变与扩张的贪婪气息。
顾盛眉头微蹙,强大的精神力汹涌而出,精准地压制向那些躁动的藤蔓。
原本兴奋雀跃的天魔藤顿时一滞,藤蔓的蠕动变得迟缓,那些鼓胀的小包也渐渐平复下去,金红色的光芒稍稍内敛,那股即将突破的悸动被强行按捺了下去。
它传递出委屈的情绪,但在顾盛绝对的精神压制下,只能乖乖蛰伏,重新隐入地下,消失不见。
赵伯阳和他的手下们正在紧张地打扫战场。
他们动作迅速,将一具具尸体拖到一处,搜查着可能遗留的线索物品,并小心地抹除着己方留下的痕迹。
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闯下弥天大祸的后怕与惶恐。
那名之前曾出言挑衅顾盛的青衣男子,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他远远地偷瞄着顾盛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敬畏。
每当顾盛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这边,他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当时是在怎样一尊杀神面前大放厥词,能活下来简直是天大的侥幸。
赵伯阳将收集起来的数十枚储物戒用一块布仔细包好,快步走到顾盛面前,双手奉上。
“顾兄,这是所有的缴获,请您收下。”
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卑微。
顾盛看了一眼那包储物戒,并没有立刻去接,只是淡淡道。
“人是我杀的,东西你们自己处理便是。”
赵伯阳却坚持道。
“顾兄此言差矣!若非您出手,我等早已是叶长陵刀下亡魂,这些东西理应归您所有。
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叶长陵及其手下俱殒于此,此事非同小可,这些物品留在我们身上,反而是祸非福,还请顾兄务必收下,也算是……帮我等一个忙。”
他这话说得恳切且现实。带着这些明显属于叶家势力的储物戒,一旦被查到,就是铁证如山。唯有交给顾盛处理,他们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顾盛略一沉吟,明白了赵伯阳的顾虑,便不再推辞,伸手接过了那包沉甸甸的储物戒,随手收入怀中。
见顾盛收下,赵伯阳明显松了口气,再次郑重抱拳。
“顾兄,大恩不言谢。此番救命之恩,赵伯阳永世不忘!”
“我反杀叶长陵,是因为他要杀我,是自保。”
顾盛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满地狼藉,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你们能活下来,只是顺带。”
他的话直接而冷酷,丝毫没有要承情或者拉近关系的意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