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何为完美？
    蠢货。
    这是帝释天对卢生一生的评价。
    当年赢荀出生之时，引起龙凤呈祥的天地异象。
    也因此，吸引来了真的神龙与火凤。
    但真正的龙凤却并未呈祥，反而开启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赢荀本人也死在了一道龙息之下。
    能引起龙凤呈现异象的赢荀，自然十分受始皇帝看重，于是始皇帝下令方士和医者全力救治。
    而那时候，卢生尚未引起始皇帝的不满，也是参与救治的人之一。
    为救赢荀，卢生追寻两败俱伤的龙凤踪迹而去。
    整整九年，没人知道卢生遭遇多少危险，只知道他得到了龙凤真血，以龙凤之血让十九公子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之后，卢生因直言上谏引得始皇帝不满，再加上他深知后期的秦始皇为求长生已然魔怔，甚至产生了把服用过龙凤之血的亲儿子用来炼制长生不死药的念头，便带着沉眠的赢荀逃离了京城，不知下落。
    不过在离去之前，卢生留下了当年寻得火凤的路线图，以及一句话。
    ——兴秦者，荀也！
    而徐福就是根据他留下的路线图，经过数年艰辛追寻，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终于寻到了火凤，并将其捕获。
    然后，用凤血炼成了长生不死药——金丹。
    用徐福的话说，当时的始皇帝残暴不仁，为避免始皇帝服下长生不死药后，继续为祸人间，所以未将长生不死金丹交给始皇帝。
    没给始皇帝服用，又舍不得丢弃好不容易炼制出金丹，再加上保存这颗金丹让徐福寝食难安，故而他就自己吃了。
    虽吞下金丹，但他仍旧担心始皇帝知道此事，便谎称东渡瀛洲寻找长生不死仙丹，在得到始皇帝同意后，便带领三千童男童女去了东瀛。
    几百年之后，始皇帝已经驾崩多年，他才秘密回到中原。
    而在这过去的岁月中，徐福发现自己的样貌并未变老，才确定当初服用的金丹真有长生不死之功。
    之后，徐福为汲百家之长，在接下来的五百年里面以不同身份加入不同门派，加上不死身，尽得天下武学之长，曾轻易成为武林霸主，也曾一度坐上皇帝的宝座……
    在这千年时间中，徐福用他悠悠漫长的生命邂逅了无数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她们之中更有甚者为徐福诞下了后人，其中就包括了无名所属的韦家一脉。
    换句话说，徐福就是无名的祖先。
    大概是因为领会过不同的风景吧，徐福自感不凡，更名为了帝释天，并自称为天。
    听完帝释天的讲述，赢荀问道：“卢生当年没有服用龙凤之血？”
    “不知道，但可以确定，他死了。”
    赢荀点点头：“所以，你抓我，是为了研究怎么压制凤血之力？”
    “不错。”
    “那你为何不在我没成长起来之前就亲自对我出手，那时候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因为本座想看看你是否真如卢生预言一般，是兴秦者……不过如今看来，那家伙失算了。”帝释天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胜过一生大敌的兴奋与得意，以及对卢生的不屑。
    事实上，他之所以没有一早就亲自对赢荀出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赢荀会在短短时间成长到如此高度。
    “失算吗？”赢荀低吟一声，看着帝释天笑道：“那可未必，徐福，你从始至终都不如卢公，连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你说什么？！”帝释天暴怒，却没有选择出手。
    “我说你给卢公提鞋都不配，你知道吗，其实先前那一瞬，我本可以杀了你的。”赢荀说着，再次往剑池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笑道：“只是神兵出世，所斩的第一个人要有分量才行，而这个人，就是你！”
    帝释天冷哼一声：“想杀本座，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你七无绝境逃命有一手，可现在……”赢荀一个闪身，移动至距离帝释天三丈距离时，猛地展开无天之境，一股玄妙的气息瞬间将帝释天包裹：“你可以试试，你的七无绝境还能不能让你逃掉。”
    ……
    剑池中。
    紫衣经王和雄霸如野兽般搏杀着，皆已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其中紫衣经王越打越怒，也越来越心急，可谓凶态尽露。
    一个雄霸就已让他如此狼狈，而那之前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他编织梦境的魔主白素贞，必然更加可怕。
    再加上，那个气息不弱雄霸多少的女子，显然与他有仇，一直在等待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紫衣经王心知此次是九死一生，但多次绝境求生的他并未放弃生的希望，誓要拼尽最后一份力气，杀出重围。
    没错，就是重围。
    因为此时的剑池中，除了对战的紫衣经王和雄霸、冷眼旁观的白素贞、伺机而动的黑瞳四人外，又多出来一行人。
    正是幽若、第一邪皇、第二刀皇、第三猪皇等人，以及钟眉、铁神、铁狂屠等铸剑师。
    对于剑池中的对战，钟眉他们这些铸剑师没兴趣。
    他们直接无视了父子之战，全都看向了箭炉中的绝世神兵，皆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
    作为铸造师，能锻造这样一件足以流传千古的神兵，自是与有荣焉，即便立刻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忽然。
    一条手臂如箭矢般急射而来，径直飞入剑炉之中。
    紧接着，原本蓝白火焰竟转变为赤色，火势也好似被浇油添柴了一般，从箭炉中澎湃席卷而出，火光燎天。
    在火光中，几位铸剑师仿佛听到一声神禽的唳鸣，好似瞧见了一头凤凰在火焰中翱翔，然后一头撞入了那绝世神兵之中。
    “这……想来那就是赢公子所说的凤血，有凤血调和，这件绝世神兵，终于臻至完美无缺的境界。”钟眉双眼放光，如痴如醉的打量着火焰中的绝世神兵。
    “嘿嘿，老子一生所铸兵器无数，本以为天劫战甲会是我毕生最得意、最耗费心血之作，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能铸成这样一件绝世神兵来。”
    铁狂屠舔了舔嘴唇，眼中忽然闪出贪婪之色，若是这件神兵能为自己所用，那岂不是能纵横天下无敌手？
    一念至此，铁狂屠心中的贪念就如剑炉之火，越发炙热旺盛，一发不可收拾。
    他扫向钟眉、铁神等人的目光中，已然泛起一丝杀意。
    这群废物，是定然拦不住自己的。
    而那两个正在打斗的家伙，也是两败俱伤，不足为虑。
    但那魔主白素贞、第一邪皇……
    就在这时，铁神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狂屠。”
    “大哥，什么事？”
    铁狂屠眉头微蹙，五年时间过去，他和这个孪生大哥的关系说不上恶劣，但也绝对谈不上好。
    “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问你。”铁神神情凝重道。
    铁狂屠并没有多想，朝他走了过去。
    “狂屠，你的锻造术是我们中最强的，你看看神兵是否真的完美无缺。”铁神抬手指向神兵的某一处，如此说道：“我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一点瑕疵。”
    “怎么可能，这件神兵已是完美无瑕。”
    铁狂屠嘴上如此说着，但还是下意识顺着铁神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在这时，铁神忽然发难，对着铁狂屠的后背轰出了势大力沉的一掌。
    这一掌蕴含了他全部功力，加上铁狂屠又毫无防备，故而铁狂屠直接被一掌轰成重伤，在口喷鲜血之中，飞向了剑炉。
    剑炉之火何等炙热旺盛。
    以铁狂屠重伤的状态，若是被轰入了剑炉之中，只怕几个呼吸间就会没了气息。
    好在，幽若眼疾手快，出手将他拦了下来。
    “大哥，你要杀我？！”
    铁狂屠一脸狠戾，双眼中杀意如刀，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找铁神拼命。
    奈何他现在身受重伤，连动手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铁神，你这是……？！”
    钟眉开口，他和一众铸剑师的表情一样，除了惊讶之外，还有着疑惑不解。
    他们和铁神共处数年，知道兄弟俩的恩怨，也清楚铁神的品性为人，就算要杀铁狂屠，也会光明正大，不会用这种偷袭的下作手段。
    铁神并没有理会铁狂屠，而是对着钟眉一众铸剑师道：“我刚才问狂屠神兵是否有瑕，而它确实有瑕疵，它的瑕疵就是狂屠，也是我们大家。”
    “什么意思？”
    钟眉和其余铸剑师都是一脸疑惑。
    他们对铁神的铸造本事还是很认可的。
    但这绝世神兵，在他们看来，确实没有一丝瑕疵，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它既是神兵，亦是杀器，天下间任何一件兵器的诞生，无论我们用何等华丽言语去修饰，它们都是为了杀戮，而既然是杀器，除了它的主人，也就是赢公子之外，就不应该与其他人有丝毫感情。”
    铁神望着剑炉中沉浮的绝世神兵，语气淡然：“而我们这些人，在这五年中，与它日夜相伴，朝夕相处，为铸造它耗费了无数心血，所以我们就是它最后的瑕疵，只有我们以身祭剑，才能铸就这件自古以来最强、最完美、最无情、最决绝的神兵。”
    言罢，在众人恍神之际，铁神出手如电，闪身抓住铁狂屠，将其朝剑炉中投了过去。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在场只有魔主白素贞来得及救下铁狂屠，但白素贞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根本不在乎铁狂屠的死活。
    “啊啊！！”
    被火焰吞噬的铁狂屠，在发出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就完全没了声息。
    而在铁狂屠被祭剑之后，原本就光芒毕露的神兵，又多了一分杀意。
    断绝苍生，无情无义！
    “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
    钟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转头看向其余几位铸剑师，笑道：“与诸位大师共事五年，本打算神兵铸成之后，与大家好好喝一杯，如今看来，这一杯只能在黄泉路上共饮了。”
    “那就黄泉路上饮，我们一起走！”
    对于他们来说，一柄完美的神兵，比他们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
    所以一众铸剑师没有任何犹豫，近乎同时纵身而起，朝剑炉飞跃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投身剑炉中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们拦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钟眉、铁神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铸剑师猜测道：“难道是神兵有灵，它在阻拦我们祭剑？”
    “可这不对啊，若是神兵阻拦我们祭剑，那铁狂屠为何能以身祭剑？”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话音响了起来。
    “不是神兵，是我，劳烦你们铸剑五年，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祭剑。”
    “赢公子？”
    “是我，刚刚听铁神说，世间一切兵器都是杀器，这话是没错。
    但兵器也并非只为杀戮而生，还有为守护而生。
    铁神，或许在你看来，无情才是完美，但有时候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
    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完美无缺的事情，缺陷其实也是一种美。
    何为完美？
    月有阴晴圆缺，才是真正的完美。
    何况，它有情之剑，还是无情之剑，应该由我这个主人来决定，而不是你们来决定。
    铁狂屠不是好人，死了也就死了，我可不能看着你们祭剑。
    此时不成，更待何时？！”
    随伴随着赢荀最后一句话响起，一股玄妙的波动如火山爆发般自神兵中喷发而出，直冲云霄，搅动风云。
    就在这时，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闷雷声滚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很快，小雨变成瓢泼大雨，天地间一片昏黄。
    轰隆！
    一道天雷劈下。
    雷霆瞬间将剑炉上方的岩壁轰穿，直直朝那绝世神兵轰击而去。
    绝世神兵若有灵性，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直冲劈来的雷霆而去。
    轰！
    雷霆炸碎。
    绝世神兵顺着雷霆击穿的窟窿，冲上了半空。
    一时间，绝世神兵红光大盛，如日中天，耀的令人睁不开眼睛。
    丝丝缕缕的殷红色渲染开来，将以拜剑山庄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笼罩了起来。
    在神兵的血红光芒照映之下，不仅连天也染上了一层血红，还有从天而降的雨水，如血一般惊心动魄。
    狂风呼啸，而这呼啸的风声，听起来就好似厉鬼在哭泣咆哮一般，直令人浑身发寒，战栗不止。
    “传说，当年仓颉造就第一个字的时候，天哭泣血，鬼神惊怒，没想到你竟也能造成同样的景象，不愧是本座看上的武器。”
    滂沱大雨中，帝释天凌空而立，看着那散发出漫天红光的绝世神兵，丝毫不掩饰自己想将其占为己有的心思。
    (本章完)